2010年2月26日 星期五

資本家的冒險:量子基金創辦人的全球趨勢前瞻


在往 L.A.的飛機上,一口氣把這本書讀完,在書架上擱了快五年,當初買這本書的原因就是希望透過 Jim Rogers的遊記增加國際化,雖然距離他的旅行已經將近十年了,但是如果我們回頭檢視他的觀點,仍有許多趨勢觀察仍然精準且值得參考,比如美國經濟政策,中國崛起,歐元面臨崩潰。

本書的作者Jim Rogers與索羅斯共同設立了全球聞名的量子基金,於十年內賺到足夠一生花用的財產。在三十七歳他決定退休,並完成二度環遊世界的夢想,本書就是他在1999~2001年間的千禧年歷險,其間遊歷五大洲,也發生很多令人意想不到而眼界大開的事。Rogers在全球投資巿場活躍,學習他的觀察和想法可以開拓視野,特別是以投資人視角觀察一個國家是否值得投資,以下是他的當年的觀察記敘:

1. 旅程自北歐開始,對於年齡開始老化,而且逐漸採取限制的移民政策的斯堪地半島國家,他給的評價還不如愛爾蘭。

2. 他對土耳其的描述,土耳其人基本上認為自己是歐洲人而非亞洲人(即使它的領土橫跨二洲,而且亞洲這邊比較大),而在共產主義崩潰後,土耳其取得一個優越的地位,遠比任何歐洲國家更能利用鄰近的龐大新興巿場。中亞原本就是奧圖曼帝國的一部份,過去曾由土耳其控制,語言、宗教、歷史和文化很相像,「他們填補了蘇聯崩潰之後,俄國人撤退留下來的真空。」而且土耳其的年輕人口眾多,可以有效率、有效能而且廉價地生產,目前有三家公司是歐洲同行中最大的企業,一家製造白色家電、一家製造陶瓷產品,另一家名為Sabanci,生產輪胎簾布和工業尼龍。然而土耳其也有著新興國家共同的問題:無效率的官僚體系,雖然這也是它投資成本低廉的原因。

3. 對於中亞,Rogers表示:「說我對中亞前途不樂觀是比較含蓄的說法。」整個地區相當不穩定、種族糾紛很多,每一次政治討論時,都會爆發邊界、供水、石油和管線爭議,這些國家實際上算不算國家本身就有待商榷。即使中亞各國擁有豐富的天然資源,卻沒有一種可以為這些國家帶來好處。目前大多數的領導人是投機份子,抓住共產主義崩潰的時機鼓吹獨立,其中哈薩克和吉爾吉斯的貨幣快速下跌,經濟搖搖欲墜,中亞各國未來還可能面對暴力罷工、暗殺行動、炸彈攻擊和不知止期的內戰。

4. 他對中國的觀感相當樂觀,包括歷史文化的深刻、人民的勤奮、經濟的活力、遍佈全球的華僑和廣大的商人階級等,「中國人自稱共產黨人,但他們是世界最優秀的資本主義信徒。」但他也提到一些觀察,例如人口結構的失衡將造成中國更不具侵略性(因為只有一個小孩,會很不願意把自己的獨子送上戰場),而且認為人民幣應與美元脫勾,因為美國是債務國、沒有外匯準備淨額,卻有驚人的債務,日本雖然是最大的債權國,卻有著龐大的內債和老化的人口,中國是世界第二大的債權國,外匯管制和貿易限制扭曲了經濟發展,而且貨幣如果不能讓大家毫不猶豫的使用、缺乏透明度或是公開交易系統,就無法成為大國或得到最高的權力。此外,與他第一次環遊世界的經驗相比,他也有著這樣的感嘆:「中國是不是變得更好了呢?有時候,我會惋惜舊日的上海已經消失。……一切都結束了,這裡再也不是上海,也不是中國。……這種情形比二十年前是好是壞呢?誰知道?比較好也比較壞,就是這樣吧。」

5. 對於韓國,他認為目前的富裕是人為的,包括美國軍方的資金及民族主義色彩強烈的保護主義。綜合過去閱讀經驗,我同意這樣的看法,在經歷金融風暴後由國家出面主導企業整併,韓國的企業一時間競爭力大幅提高,然而韓國的內債問題相當嚴重(包括個人及企業信用的過度擴張),而且企業治理仍然不透明(例如前陣子報導三星電子的董事長拒絕交出經營權,而且長期透過投資公司交叉持股方式控制企業)。Rogers的結論是:「韓國仍然是受到保護的經濟體,這就是我不想在韓國投資的原因。如果這些企業真的得面對嚴厲的競爭時,一定會遭到嚴厲的考驗,我認為他們過不了關。」,事實上目前的韓國已經走出他所說的障礙,成為世界經濟強國之一。

6. 日本擁有豐富文化歷史、現代化基本設施及驚人財富。然而人口結構老化(出生率世界最低、年齡中位數世界最高)、荒唐而沒有效率的公共工程支出及貿易保護主義(例如電力公司用世界價格的三倍買國產煤,再將成本轉嫁給消費者)、僵化缺乏彈性的性格,已經使過去的經濟大國逐漸褪色。日本至今仍然沒有起色,我想問題還是出在日本人的性格及文化給自己發展的天花板。

7. 蒙古的首都烏蘭巴托可能是世界上科技最進步的城巿,在Rogers抵達的時候已經完全數位化。蘇聯解體後陸續湧入外援,因為沒有基本建設可以更新,而且架設電話線路成本過高,於是在科技上跳躍了三個世代,全城都鋪設光纖電纜,城內所有角落幾乎都可接上網路,而且「蒙古每一個人都有數位手機,蒙古的遊牧民族騎著馬,在草原上奔馳時,都帶著手機,大多數蒙古包也都有手機。」

8. 俄羅斯是第三世界國家,擁有極為豐富的天然資源、教育良好的人民及十分多元卻日趨沒落的工業基礎。但沒有什麼企業家階級、不希望劇烈的改變及人民不信任或不了解巿場,所以轉型成為巿場經濟備受考驗。一部份的「新俄羅斯人」在共產主義崩潰的前幾年,奪占他們控制的工廠、存貨和原料倉庫,再用跳樓大拍賣的方式賣給西方,而這幾十億美元則留在瑞士銀行帳戶裡,「等同是第三個千禧年版的舊軍閥,他們的封地是煉油廠、鋁廠、大農莊、油田、金礦和工廠,外加私人武力。」另外,蘇聯系統普遍不重視品質、只要做出產品就夠了,缺乏生產性資產及政治動盪,「這個國家會繼續崩潰。」,很有趣的觀察,過去幾年俄羅斯確實仰仗天然氣與礦產等資源,維持在金磚四國之列,成為新興市場中的耀眼之星。

9. Rogers對歐元有期待,因為美元缺乏經濟支持、日本內債沈重、人民幣仍採固定匯率。然而他也提到,為了符合歐盟的條約限制,有些國家開始做假帳,而且所有會員國如何能一致地正確管理經濟?
。Rogers則提到,「很多國家的政府現在有龐大的赤字,法國甚至說要不理會條約。最後,會有一些民粹政客把自己的問題,歸責於歐元和布魯塞爾,威脅要退出」、「在情勢變得很差的時候,我預料歐元不會存活下去。」,今天看到南歐希臘,西班牙,義大利等正在歐元的取捨間掙扎,他的預言很準。

10. 至於非洲成長的停滯,一方面受限於保護主義,土地可以帶來資本及技術,但非洲人寧可讓土地荒廢,也不願讓外國人擁有;戰亂頻仍且走私猖獗;缺乏道路和基本設施;與世隔絕,外界除了首都外對其他地方一無所知;石油帶來的紛爭;而西方資金援助造成內部腐敗,非政府組織的捐款流進很多政客和官僚的口袋,沒有把資源分配到迫切需要的人手中,而且已習慣性依賴西方國家補貼,自給自足的情況已不可能達到,Rogers舉例,「在美國當成捐給非洲窮人的東西,但是東西到非洲大陸時,卻被當成商業產品賣掉,不但讓從事運輸的企業家致富,也使當地的裁縫失業,裁縫一旦失去競爭力,連帶的織布、紡紗、種棉花的人以及供應材料給裁縫的人也一樣面對失業的窘境。」他還不客氣的指出,「慈善物資的流通,這一行是過去十年成長最大的行業之一。其中賺到的錢養肥了一大群中間人,這些人付出的代價只是上教堂,在捐獻盤裡放一點錢,或是去拜訪美國的慈善機構,取得一船又一船的免費存貨。……就像美國政府捐贈糧食給拉力貝拉的人一樣,消除了他們集體記憶中的農耕技巧。」

11. 印度則是充滿暴力和政治不穩定的國家,國家的存續能力受到少數民族獨立運動及印度教極端分子的威脅,與任何鄰國也無法建立穩定關係。Rogers說:「這個國家匯集了官僚制度、沙文主義和無法無天的保護主義於一體,集其大成」、「這個國家十分適於旅遊,風景如畫,人民可愛,飲食精美,神廟和農村反映著幾千年的文化。但是基本設施包括電話、電力、自來水和道路都一塌糊塗,讓人覺得毫無希望,官僚更扼殺了這個國家。」,2010年印度的經濟成長率預計6.1%,已經與中國扮演全球市場成長動力火車頭,但是貧富差距越來越大,充滿社會的矛盾,有一天我一定要去印度看看。

讀畢此書有幾個獲得,最大收穫在學習Rogers從細微處發掘經濟意涵,他判斷經濟的狀況,主要在於人口結構是否年輕化、政府體系是否有效能、基本建設的完善及保護主義是否去除切入,從他書中有三個我可以在自助旅行中不斷自我訓練之處。第一,對全球各地區的社經政治的深刻觀察,他能從簡單的地方語言型態以及與當地人交往的經驗預見當地未來的經濟發展展望。第二,他對各地的風土人情有生動而詳細的描述,對旅遊中的趣聞也有獨到的見解與詮釋,從他的經驗中也可以學到許多歷史與政治與經濟的關聯,而不只是一個單純的旅遊者。第三,在2000年他對美國本身就有深刻的反省。他不像一般對國際情勢缺乏了解的美國人,總覺得美國是全世界最先進的國家。羅傑斯能從大歷史的觀點,反省美國的政治與社會制度的諸多缺點,並且認為未來的國際形勢會有諸多變化, 改變美國國際強權的態勢與現狀。你在2010年回頭看,你不得不佩服他的英明與遠見。